命運的面容

看板Argentina作者driftwood (廉售皇馬Raul主場球衣)時間20年前 (2005/06/08 01:41)推噓0(0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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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4-10-23 17:26:00 來源：阿根廷風暴作者：柳如煙命運的面容 =========== 寫到坎比亞索的時候我是瘋狂而不可理喻的女人…… 　　　　　　　　　　　　　　　　　　　　--某煙　　這篇文章是分兩段寫成的。前一段寫於國際米蘭客場對羅馬的比賽後，寫於強烈的無以倫比的狂喜之中；而後一段完成在阿根廷客場對智利比賽的第二日，憤怒和悲傷如浪濤般席捲而過，我是漂浮在墨綠色水面上一條疲憊的船。　　我又一次看到了命運的臉；坎比亞索又一次看到了這個該詛咒的反復無常的惡毒女人的臉。她那樣輕率的播種夢想和快樂，那樣急速的讓它們生長，最後冷笑著看著這世上最美麗的種子開出蝮蛇肚皮般顏色的醜陋花朵--對坎比亞索來說，一切的一切總是到來的太快、太早、太急切；過於甜美過於順利，以至於充滿恐懼。　　--美妙與恐懼是雙生子，他16歲的時候就明白。　　10天之前，坎比亞索打進了他意甲賽場上的第一個入球。　　這是他很拿手的進球方式：我還記得1997年世青賽上，對烏拉圭的決戰，在開場零比一落後時他打進的那個扳平入球，一樣的獅子甩頭，阿根廷青年隊從這個球開始奮力反攻，最終二比一拿下對手--攝影機記錄下了小小的花絮，坎比亞索在小跑回自己的防守區域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旁若無人、陶醉的笑，然後突然露出不可思議的羞赧神情，用雙手捂住眼睛--那是我關於我的寶寶、最初的美好回憶。　　我還記得旁的入球，比如2001年阿根廷春季聯賽，搏卡與河床的經典大戰，他在開場第三十分鐘替河床打進的那個幾乎一摸一樣的後排插上搶點頭球，皮球並不是飛入球門的上角，而是古怪的落在守門員的腳下然後反彈入網，一個難以撲救的傑作……甚至那場比賽的結果也和這場如出一轍，下半場搏卡扳回比分……那樣美妙的進球，那樣精彩的發揮，最終換到的只是一個平局；終場哨聲響起，坎比亞索看到這樣的結果，只是呆呆的、木然的望著遠方…… 　　那一年他的頭髮稀疏而淩亂，和現在差不多長短；那樣一個畫面如今驟然看來，根本不可能從中分辨出時間無情的流逝--流逝的時間，以及流逝的心…… 　　我要承認，我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相對的，我也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感覺到隱隱的戰慄--一種從腳跟攀緣而上、順著脊柱蛇一般滑行至後頸的冰涼的戰慄感：從1996到 2004，命運對他投下的每一個微笑後面，似乎都註定跟隨有致命毒劑。　　包括其中最美麗的迷夢、那些永遠不醒的迷夢：給了他那麼多榮譽和"天才少年"名聲的國青隊，在衝擊奧運會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失利；給了他那麼多嚮往讓他付出了那麼多無悔努力的皇馬，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他從巨大的希望拋向絕望的深淵…… 　　他在豐田杯上有出色發揮之後突然失去主力位置；在四十天后終於再一次踏上賽場卻成為球隊兵敗都靈的罪魁禍首；在被各大媒體稱讚"填補馬克萊萊空白"的時候卻被迫給英國佬讓路；在狀態奇佳幾乎註定出戰巴西的前夕受了兩年來唯一一次重傷…… 　　從1996到2004，他總在波濤裏顛沛流離起伏不定；總有一個不可抗拒亦複不可挽回的黑色陰影在不遠的地方等著他。每當他在不曾停止的努力之後終於聽到了一絲勝利的弦音，每當他憑藉持之以恆的堅忍掙扎著終於窺見了榮耀的衣角，那個影子必定無聲無息席捲而來。　　陰暗、冰冷、不懷好意的低低笑著的黑色影子，始終伴隨著這個長髮飛揚笑容飛揚青春飛揚的陽光之子。這樣一個少年，在一次一次的挫折之後努力著扭轉自己的方向；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後終於面容憔悴金髮凋零…… 　　--仿佛背負著某種不吉的星宿出生的坎比亞索在二十四歲的秋天裏轉身，臉上赫然有不可言喻不可觸碰的蒼老--玻璃一樣的蒼老……蒼老已經徹底與他合二為一，變做他永遠脫不掉的水晶面具…… 　　沒有誰的夢比他更甜美，也就沒有誰的夢醒比他更殘酷；沒有誰的歡歌比他更為熱切，也就沒有誰的眼淚水比他更滾燙。從他踏入職業賽場的那一天起，這樣起起落落反復無常飽經憂患的十年，命運始終揮著鞭子狂笑著站在他身後。那個黑色的影子是皇馬、是叫做坎比亞索的曾經的絕世天才的名聲所帶來的夢魘、也是現在這個同樣叫做坎比亞索的努力掙扎的年輕球員所面對的整個冷酷世界。　　那是你永遠逃不掉避不開的，只要你一直沿著這條選擇的道路走下去，堅持下去，那個叫人噁心叫人膽寒的黑色影子一定會再一次出現，蹂身撲來，口中滴落著腐臭的涎水… …它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再一次用最美麗的言辭說出最惡毒的話語，用你的最甜美的夢想詛咒你。你行走的這條路漫布毒蛇的巢穴、罌粟的花園，人們只會在乎你到達的地方，不會看見那些叢生的荊棘…… 　　在你對烏拉圭的比賽出色發揮之後僅僅4天，阿根廷對智利……你看見佩克爾曼的臉色了麼？你看見了那些自以為無所不知的專家們口邊紛飛的白沫了麼？　　他們這麼快就忘記了你，他們這麼快就迫不及待的噴灑剛剛停息的口水！他們期盼的不是你！他們等待的也並不是你！　　……我的喉管被恐懼扼緊我的手心滿是汗水，我的耳中縈繞那些辱?和嘲笑的餘音，強烈的妒和恨像烈焰一樣啃著我的心……坎比亞索，你會怎麼樣呢？誰來為你的努力和堅毅作證？誰來為你的付出和沉默?喊？　　這麼多年以來，你一直在他們的視線之外--在他們不屑於去看的角落裏，你安靜、沉穩的回過頭，帶著顫慄的驕傲感直視著命運的臉孔。只有手指些微的痙攣出賣了你的鎮靜，除此之外你把你的孤獨、憤然和恐懼隱藏的那樣好……你揚著那張已經完全剝去天真和稚嫩的臉孔，無可比擬的坦然面對加諸在自己身上公平與不公平的一切！　　--坎比亞索，我看見了！這所有的一切我都看見了！　　很多年前，馬拉多納說："我們的對手是整個世界。"這絕不是天才的狂妄的叫囂，別把這當成自以為有型有款的口頭禪。恰恰相反，這是天才的恐懼和孤獨，是人類面對命運最後的籌碼。不承認你的恐懼和孤獨就永遠不能從此出發，不承認人的渺小無助就永遠不能變得偉大。只有與全世界為敵才能激發那樣的驕傲--阿根廷人的驕傲！也只有那樣的驕傲可以支援那肥胖笨拙的身體和支離破碎的心…… 　　先摒棄一切，再以絕大的偏執與瘋狂席捲這一切，所以馬拉多納的阿根廷才是不朽神話。那些口口聲聲要對偏執和瘋狂頂禮膜拜的人們，接受命運的嘲笑吧，那些莫大的恐懼和孤獨、那些持之以恆的犧牲--偏執和瘋狂的代價，你付的起嗎？　　"我們的對手是整個世界，"坎比亞索--我理想的少年，理想的探戈，理想的阿根廷。我會努力：　　我會一直看著你；我會用最偏執最瘋狂的言辭捍衛你；我會用最虔誠最沒有理由的信心期待你；我會用最倔強最持之以恆的祝福來守望你…… 　　無論結果如何，哪怕暴戾、狂躁、妒恨、絕望會像地獄熔爐裏的火焰一樣把我燒成灰燼--我都會一直堅持下去！因為我知道你也一定會堅持下去！　　我將帶著同樣顫慄的驕傲感為你祈禱，為你銘記……也為你講述：　　也許這一切不過是個美麗童話，小小的金髮少年打開了不該打開的門，那裏面是一個有著三張面孔的女人，一張貌美如花，一張雞皮鶴發，還有一張永遠隱藏在厚厚的陰影下面。　　小小的少年用這世上最清澈的目光注視著這三張臉，那三張臉孔也同時望著他；在她們的眼中，那少年輪轉的一生已經在他的臉上如水般掠過…… 　　--那是命運註定的三種表像：歡樂、痛苦、以及沉默；　　　　那也是永恆的三條尺規：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63.25.11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