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想單飛的鳥兒空間 性格球手彭帥需要走出困境
事件重播
■十運會後，天津市體育局宣佈解除與美國國際網球學校的合作，彭帥三
年來擁有一名技術教練、一名體能教練的留洋生涯就此結束。
■彭帥與在業內享有盛譽的IMG（國際管理集團）簽約，成為中國女網第
一人。後者旗下擁有莎拉波娃、費德勒等頂級明星。
■國家女網江門集訓時，彭帥向國家隊提出單飛，要求尋找一名外籍教練
，並在獎金分配上作出適當調整。
■一月初，中國網管中心主任孫晉芳在公開場合批評彭帥缺乏職業精神，
只顧及個人利益，"她以為自己是莎拉波娃？國家隊不搞特殊化，球員太自私
，心中沒祖國。"
沐浴陽光，頭頂卻早已換了一片天空。彭帥的委屈，彭帥的不平，彭帥20
歲的煩惱，在澳網的媒體花園裏連同女單出局的遺憾，一同化作淚水。
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邊是"無組織無紀律的罪名"，一邊是"夢想與未來
的憧憬"，這個與中國網協陷入尷尬冷戰的姑娘，做著無從選擇的選擇。聳動
的肩頭、茫然的眼神，離開加州陽光的日子，她不再燦爛。
從公主到灰姑娘
付出，若沒有回報，便會心灰意冷。一擲千金走國際路線的天津網協，在
遭遇全運會滑鐵盧之後，與美國國際網球學校終止了合作。專職教練、體能教
練、近20萬美金的年耗，彭帥這些曾讓所有人羡慕的光環，在午夜12時敲響一
刻，瞬間消逝。褪去華服，公主仍是灰姑娘。
"我只是想要一種最適合我的成長方式。"彭帥對著鏡頭，一開口就止不住
淚流滿面。萬般無奈回到國家隊後，彭帥向領導們要求單飛。"已經3年了，那
兩名教練看著我從什麼都不懂的任性孩子，慢慢成長起來。我相信在他們的引
導下，我真的可以做到'沒什麼不可能'。"
在羅馬比賽的時候，體力透支的彭帥搖搖晃晃地走在樓梯上，"我一腳踏
空，差點滾下樓梯，是我的體能教練一把抓住我。"驚魂未定的彭帥發現一旁
的牆壁上還有一根突出的鋼管，"如果沒有我的教練，也就沒有今天的我。這
是一種信任，一種可以把一切交給對方的信任。"澳網之前，彭帥決定改變球
拍重量。這也是她和馬偉開教練溝通後送到美國完成的。
在學會只信任自己之前，彭帥仍舊需要一個依靠。"曾經，人人都很羡慕
我，我也珍惜得到的一切。但是一夜間，都成了泡沫。"20歲的生日禮物，是
傳遍全國的尖銳批評。"那時我在悉尼，爸爸媽媽知道了並沒有和我說，怕影
響我的情緒。後來是我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的，那天是我20歲的生日。"那一
刻的彭帥，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自己在和全世界作對，"很多話，我不知道
和誰說，我只想好好打球。太複雜了，我真的感覺很艱難。"聲聲抽泣，每個
人都屏住呼吸，被傷心感染。
從圓滑到透明
13歲那年，彭帥的媽媽從十幾米的樓梯上摔了下來。醫生說只差幾毫米，
就會全身癱瘓。從那以後，媽媽再沒有上過一天班。爸爸的身體狀況，並不好
多少。心臟病已是大麻煩，他還做了腎臟手術。在往日明媚的笑容背後，人人
只看到彭帥的春風得意，並未留意她的壓力重重。
面對媒體，彭帥一直以少年老成的姿態應對。她微笑著回答每個問題，卻
都可以巧妙地避開重點，那原是年少當家的功勞。"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必須努
力，我也是一直這麼做的。"
彭帥希望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改變一家人的生活。"如果我有這個能力，
為什麼不呢？我不願意訴苦，告訴別人自己有多困難，只是……"聲音越來越
輕，她沒有再往下說。在彭帥要求調整獎金上繳額度時，孫晉芳的回應是"中
國網協沒有收到她給的一分錢"。誰是誰非，一時間迷霧重重。"我從來不認為
錢是最重要的，我也不要求自己的生活要多奢侈，只求一家人靠我打球能開開
心心地生活，這個要求過分嗎？"彭帥只是一個20歲的大女孩。當身陷困境時
她只能卸下故作成熟的面具，重新透明："和IMG簽約之後，我至今沒拿到過一
分錢。"
從堅定到迷茫
媒體花園裏的外國記者們，好奇地看著傷心的姑娘，竊竊私語。WTA的陪
同官員，動了惻隱之心，取消了ESPN的獨家專訪。"你還好嗎？是家裏發生什
麼事嗎？"彭帥擺擺手，擦去眼角的淚，"我很好，只是心中有一些不確定。"
不確定，關於眼下，關於未來。半年前，在教練馬偉開帶領下，彭帥很習
慣"未來美網冠軍"、"百萬美金打造中國世界第一"等等的"大話"："如果你相
信你可以，你就真的可以。"
但現在彭帥迷茫了："你們覺得我能做什麼？我能做的只有好好打球，
北京奧運會，我當然想打，但那不是我能決定的。"國家隊請來了一名瑞
典教練，他主要負責彭帥和李娜的訓練，"這名外教目前的合約暫時只到澳網
，之後的一切都不確定。"彭帥的視線飄向一窗之隔的媒體餐廳，孫晉芳和教
練隊員們正談笑風生，吃著遲到的午餐。此前，孫晉芳剛剛表態："這孩子如
果繼續這樣打下去，北京奧運會，懸！"
只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窗，卻似乎分隔了一切，"我希望能夠走出現在的困
境。沒有方向沒有依靠的日子，每一天都讓我透不過氣來。"
【後記】
彭帥不是馬偉開唯一的學生，但注定是最特殊的一個。哪怕如今山水相隔
，馬偉開依舊關心著昔日的愛徒。撥通在臺灣的馬偉開的電話，他還是那麼語
出驚人，"我還是很支援彭帥，這是她的一個關口，也將決定彭帥未來的走向
。有些事情她必須先自己成熟，心理這道坎這次要是過了，下次遇到就能夠對
付。要不然打2008年奧運會打到前四名，在北京她豈不是會緊張死？還沒打就
要上吐下瀉了。"馬教練的玩笑之後，是職業網球人的見解，"對於一位有追求
的職業選手來說，全運會絕不是終極目標。中國要走國際化網球職業化的道路
，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磨合期，國家培養和'自掏腰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培
養體制也會產生激烈碰撞。"彭帥需要空間，這是馬偉開的最後呼籲，"如果不
給彭帥足夠的發展空間，她的排名掉到300名之外也不會讓人感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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