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金香斷盡黛娥斂,任是春風吹不展

看板FCBarcelona作者JariLitmanen (美麗的彩虹還給天空)時間21年前 (2003/07/19 18:56)推噓1(1推 0噓 0→)

留言1則, 1人參與討論串1/1

『體育聚焦』金香斷盡黛娥斂,任是春風吹不展—— 送別歐洲足壇最後一位傳統意義上的中場核心作者：假瓜迪奧拉提交日期：2003-07-18 22:01:00 鈊事出有因。昨夜觀天象，西南晦暗，將星沉沉，而知歐羅巴之南有西班牙國，蓋足壇風流一代行將退隱。細加推算，果為西籍加泰羅尼亞族瓜迪奧拉氏。此文亦有來由。七月流火，聚焦徵文，蒙若干朋友一再慫薦，終得靜閒，苦心孤詣，不敢忘友人之冀。故此文一非自願，二非御召，堪憑一個「義」字足矣。倘稍有私心，權做我註冊半年紀念吧！其他無話。以下方為正文。　　　　金香斷盡黛娥斂，任是春風吹不展——送別歐洲足壇最後一位傳統意義上的中場核心　　　　偶像的黃昏時常帶給我獨處靜思時無盡的愁思。俗世的年華無比平淡，飄渺的理想光焰微暗，我欲挑燈明辨，理想跳躍散亂，我欲護之導之，燈淚已是漣漣。這樣的靜思之夜不知已有多少。少年不識愁滋味，直道天涼好個秋。從古以降大都如此，單單苦了信仰缺失年代裡的少年。我們正是這不幸的一群。倘就這無限悲觀的一點，而今我們切莫頻繁地獨處靜思，因此我們尋找尚存其真、尚盡其善、尚彰其美的王國。勿庸諱言，在現時代，這是一個純真體育的王國，是的，自由與創造的極度純真。能夠浸身其間，縱使寥寥，縱使短淺，也算得不幸之幸了。　　我還是有幸的。這個王國傾注了我迄今對於競技精神與遊戲本真的全部暢想，而我歸入一蹊僻徑得以叩開王國扇門則更須感激生活的恩賜。一切始於神明的慈光偶然間拂過我的頭頂，愛戀者及崇慕者即成身與心的歸屬。　　記得那日他與一幫朋友團圍回嚼北京台歐錦賽的錄像，正是高考期間無緣得見的西班牙與南斯拉夫的那場神奇比賽。他見我來，歡喜拉過道，「西班牙隊有我偶像，汝不妨學習一二。」　　我乃何等人物，學習稍許，頷首笑曰，「已知哪位為君所慕。」眾人驚愕。我在屏幕一指，「對也不對？」他登時兩眼放光，緊攥我手曰，「君真知己也。何以知之？」見眾人欽羨之色，我得意道，「與汝球場風範極似，一直矗立不動。」他旋即蹶倒，眾人爆笑。　　我不明所以，只覺尷尬無比，支吾半晌曰，「汝偶像便是我偶像，這球員我亦喜歡得緊，此人大名？」　　他剛剛甦醒，有氣無力道，「看來此人注定是汝偶像，彼喚作瓜迪奧拉。」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孔子是在感慨時光若水，倏忽即逝，不可挽留。自打那日聽得偶像名諱，我便注意利用一切手段關注之，更多的是聽男友燈下街邊的講解，那日子也便逝水一般在指尖流走。　　時光之於凡人，實在極度可畏。滄海桑田不論，單單青絲成雪已教芸芸不勝淒苦，故而愛因斯坦等一干先知先覺的大腦皓首窮經只為把握住一絲主動，然迄今沒有勝機。我在整理自己與瓜氏兩條編年的時間脈絡時竟感到時光亦非第一主宰，這兩道時空差距何止天壤的歷程怎會有邏輯的溝通，實在超出臆想範疇，只得作罷。　　上世紀的七零年代，瓜迪奧拉將童年時光散播在聖培多爾小鎮閒適的生活中，一塊鄉間的甜點或是高迪的彩繪碎陶都充滿無憂無慮的氣息。彼時的中國紅旗遍天，我的父母穿過激越的人流北上求學而成為校友。　　八零年代記敘了我的童年分分化作精巧的飾物或可愛的玩具，以及閃躍在戶外的毽子、跳繩和沙包。彼時的瓜迪奧拉卻已進入巴塞羅那的球員培養營地，那是少年精神、雄姿英發的歲月，天賦的靈感不可抑止。　　 1992年「瓜迪奧拉隊」為本土的西班牙國民奉上奧運會足球金牌，巴塞羅那為加泰羅尼亞族人贏得歐洲冠軍獎盃，那時他是歐洲最佳新秀，聲名初顯的盤球大師。整個九零年代瓜迪奧拉高擎巴薩的旗幟，征戰遍及歐陸，功勳赫赫在目，此間他是克魯伊夫的得意門生，歐洲古典主義傳統的衛道者，無人能出其右的戰術家。而我在東方的都城輕描淡寫我的義務教育時代，縱使我珍重一個普通學生已然獲得的所有榮譽。其間學校的運動會上我幾乎都是拉拉隊長、後勤主任與宣傳委員，不過當時決沒想到日後自己與足球卻有著深厚淵源。　　　　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　　時間流逝中我自覺瓜氏做我偶像果然似有注定，我逐漸理解了他的一切：技藝、思維、品德與理想。倘他知曉萬里之遙有我以己度人地體味他的心靈，想必會有些許「莫愁前路無知己」的快慰吧。　　瓜迪奧拉自盤球大師昇華為傳球大師之後，古典主義的精髓畢現無疑。10年前的巴薩「夢之隊」最後地煥發出日漸微茫的古典主義光輝：從容不迫的氣度，優雅唯美的舞步，妙不可言的默契，居危不亂的將帥風範，天縱其才的絕妙創想，意趣無限的遊戲本質……我們看到，眾多詭異天才的中央，是瓜迪奧拉在維繫全局：線路清晰的分球與充滿靈氣的跑動托起水銀瀉地、環環緊扣的進攻大潮，犀利精準的長傳與撥雲見日的號令於滄海橫流之際更可力挽狂瀾。我們看到，他從不粘球，從不過人，絕少射門，疏於拼搶、甚至吝嗇戰術犯規。不要懷疑或指責這些缺失，他的技藝已臻化境，非不能為，實不屑為，蓋絢爛至極，歸於平淡，對這項運動領悟的境界之談，使人頗有曲高和寡的喟歎。　　僅僅這些遠遠不夠。　　他是一個謙遜的人，做為當時歐洲最前沿的一流球員卻遠離媒體的炒作和街談的浮繪，這般自持沉靜者實在聊聊。　　他是一個真誠的人，道義當先，重情敬人。費戈當年秘密潛回在其本人轉會後已然無比凶險的巴塞羅那城只為向瓜迪奧拉得子道喜，此中友情，宛若擦燃了物慾橫流的歐洲足壇暗夜下的一簇火花。　　他視個人的操守重於金錢。面對記者用意未必單純的提問，身為隊長的他擲地有聲地答道，「作為一名平均每賽季只進兩球的隊員，我如何能向俱樂部要求高薪？」　　他視巴薩的利益高於個人。即使在與范加爾矛盾尖銳的時刻，振臂呼籲隊員服從教練的那個人還是他。在宣佈離開巴薩的新聞發佈會上，淚流滿面的瓜迪奧拉說，「巴塞羅那隊的新聞發佈會此前我參加無數，只這一次是為我而召開，可惜竟是最後一次……」此時大感意外的眾多記者不等下文已經明白，他定會離開西班牙遠赴海外而避免與巴塞羅那為敵，只因他對球隊的忠誠早已天下皆知，日月可昭。我無法枚舉偶像的仰止之德，歷史的卷冊已經寫下一位忠誠領袖的傳奇。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我與偶像精神上的共處時期正是他職業生涯的落魄晚年。藝術家的柔美春風融不掉意大利機械主義的堅冰。任由卡佩羅在場邊高喊「把球給瓜迪奧拉」，場上的工兵與快槍手卻沒有頭腦去不厭其煩地倒腳穿插。我猜想偶像也未必如同在巴薩一般無保留地奉獻自己的想像力與控制力，他不過是在逃避一種悲劇的感受而被迫奔跑在場上，他不知道如何贏得內心的平靜，或許他苟延掙扎只為一種虛無的「有朝一日」。這是何等的足壇！英雄落魄生生的上演，客觀而敬業的媒體依舊不依不饒地為他的每輪表現打分，如果他能夠上場的話。　　古典主義的式微發生在這禮崩樂壞的時代。權貴的杯中斟滿黃金，足球淪為政治的籌碼，力戰的蠻橫人見人愛，藝術與智慧不可捉摸。當雷東多、德賈明哈、巴爾德拉馬等古典主義大師相繼消弭之後，瓜迪奧拉尚餘殘溫的最後氣息也行將閉止，追憶已然令人消沉，更無後人可以理解耳濡目染這災難時代的我們。　　去歲雪月空明的寒夜，巴塞羅那主場受辱於塞維利亞，幾萬枚白絹綴滿蒼涼壯美的諾坎普，電腦前我偎在男友懷裡目睹我們心愛球隊的沉淪。我想起網上教化眾生的一處著名段落，不禁輕聲問道，「喜愛足球定要喜愛某支球隊與某位球星嗎？」他不假思索，「是的，愛需要靈魂。」我不解，「如何去愛這巴薩？」他沉吟許久，表情肅穆道，「如愛我一般愛它！」我端詳這早已無比熟悉的面頰，月色下沉靜而清削，彷彿他就是瓜迪奧拉的異國轉世那樣，是照亮我足球生命的神明。　　　　金香斷盡黛娥斂，任是春風吹不展。　　我苦苦追憶有關偶像的一切，卻不知他明日的歸宿。足球仍會繼續，綠茵不會荒蕪，從業者勞心賣力，當權者翻雲覆雨，心醉者意亂神迷，每一個球場在每一個比賽日都迎來沸騰的人群，只是生靈熙攘，教我往何處尋他呢？　　生活仍會繼續，西班牙閒適的鄉村陶冶著無數崇仰先輩的足球少年，嶙峋的聖家族教堂繼續那不曾完成的建造，只是山長水闊，教我往何處尋他呢？　　歷史仍會繼續，古典主義的一代很快即被忘懷，時尚的男女消費著現代商業娛樂足球的噱頭，教科書在講述的同時標明「不鼓勵嘗試古典風格」的字樣，只是昨似今非，教我往何處尋他呢？　　我仍會碌碌地奔波於生計或感情，高束詩卷而勤習托福，如愛瓜迪奧拉一般愛我的戀人，只是偶像早歸別處，自此而後，永不會再見那秀雅卓逸的身影玉樹臨風般矗立在球場的中央…… 　　落筆扶案，遙拜西天，夜涼若水，愁思杳然，謹此送別約瑟夫·薩拉·瓜迪奧拉先生，歐洲足壇最後一位傳統意義上的中場核心！ http://fcbarcelona.ru/guardiola/pguardiola.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