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你怎麼跑去搞足球了?
你怎麼跑去搞足球了?
這真是一個很奇妙的問題,星期四的凌晨,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打電話給我,說想要看英格蘭對斯洛伐克的比賽,跟我要了的地址,原本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卻讓我感觸良多。
一點多到了店裡,跟對方相認之後,發現他帶了一個朋友,來自馬來西亞,他一見到我,就覺得我很面熟,彷彿在那兒見過,於是彼此交換了名字,當他聽到我的名字的時候,大呼不可思議,原來是我在馬來西亞讀高中時的學弟,他的哥哥跟我還是同班同學,我倆甚至曾經在同一支羽球隊打過球,世界實在很小,當年我漂洋過海到一個人口只有五萬的馬來西亞小鎮讀書,而十年之後,跟來自同一個小鎮的人在台灣的一家酒吧裡相會。
他的第一句話讓我有點尷尬,他說,當年的檳州第一才子怎麼胖成這樣?我笑了笑,旁邊的人也都不太相信,正好因為馬來西亞的全體育當天晚上訪問我,所以我身上帶了當年在大馬讀書時的照片,等人才相信我也曾經有過外表光鮮亮麗的日子。不過,當他問我第二個問題時,卻讓我沉思良久。
你怎麼去搞足球了?是啊!我怎麼去搞足球了?我跟他同樣的懷疑。當年那個在馬華青年詩壇搞文學革命、在東南亞台灣僑生中鼓吹台獨運動的急先鋒,怎麼會去跟足球扯在一起?他一直以為我應該在我父親的公司裡,吹著冷氣上網,從事我最喜歡的文學創作,然後三不五時開車去巴里島的陽光海灘邊,享受著美味烤肉與新鮮耶子。
世界有時跟你想像的不同,也不同於我的想像。當初也沒想到我會過的是帶槍生涯(資深的網友都知道左岸大叔是個警察),曾經期許自己會是第二個胡適,結果現在只是在一個小小的民間詩社教書(想學寫詩的就來跟大叔報到吧),最不可思議的還是,最後我一頭栽進去的,竟然是一個在台灣幾乎不可能生存的領域,一個體育運動的媒體人。
我跟父親一樣,天生都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也都曾經自以為走的路絕不會跟做生意扯上關係(父親是陸官出身),沒想到,最後還是逃不開。足球對我而言究竟是什麼?有偉大到必須為了它而改變我理想的人生嗎?其實也沒有,我也很想像個一般的球迷一樣,坐在冷氣房裡,聽聽音樂,舒服的等著看電視轉播,放假的時候找三五好友到操場上踢踢球,這世界如何運轉,又與我何干?只是,學佛二十年的我,就是不懂得「放下」這兩個字,不管是我的人生,我的感情,或是足球。
我沒有辦法放下台灣這片我最摯愛的土地,所以我回來了,我沒有辦法放下足球這個我最深愛的運動,所以我選擇了擁抱它。當我看到在我最熱愛的台灣,最熱愛的足球運動發展遭遇到瓶頸的時候,我只好選擇做些什麼,也許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總是要做些什麼。
幸好,我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這世界上有熱情的人不會寂寞,過去這幾年,創辦MAFC足球隊的過程,得到了許多朋友的熱情加入,同時也因為他們的幫忙,台灣第一本足球雜誌的構想也慢慢的成型,包括了勤於跑腿的楚香帥、聰明能幹的小狗哥,還有我們那幽默且滿腹詩書的Joe總編,當然,還有其他更多的人伸出援手,也包括看到這篇文章的各位。
做你想做的事需要絕大的勇氣,特別是一件你完全無法預知未來,甚至是你完全不懂的事情,你可能很難想像,一群連頁碼單雙號都搞不清楚的人,竟然要動手編輯一本雜誌,你同時也可以想像一個出版業的新兵,是怎麼被廠商欺負與剝削的,但是這些都沒有關係,因為我們一直在做中學,在學中做,人生不就是如此嗎?
與心理上的打擊相較之下,這些操作上的困難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當你跟書商洽談的時候,對方冷冷的回達,「我們不賣跟足球有關的東西」,或是當你跟廣告商見面時,對方給你一句,「台灣有人看足球嗎?」,那種創傷是難以言喻的。更有甚者,當我們四處尋求援助,並且已經決定出版雜誌的同時,國內某家得知消息的運動雜誌出版社,還脫口而出一句話,「我就不信這些小鬼能撐超過三個月」。
是啊!我們就是一群小鬼,所以什麼都不怕,因為我們是一群什麼都不怕的小鬼,所以我們勇於選擇創造時代,或是被這時代吞沒,而非躲在角落。說真的,我每個月在編輯會議中都想放棄不做了,但是內心深處那股堅持一直在支撐著我,而每當我拿到剛從印刷廠送來的雜誌時,每天工作十八小時的疲憊,身上的龐大債務,都好像算不了什麼。
不管這本雜誌的評價如何,也不知道它能走多遠,但我知道我們已經創造了歷史,一本真正屬於我們的足球雜誌,我每天都收到一大堆批評的信件,也不只一次被某些特定的族群罵得狗血淋頭,而這些也是支持我們繼續向前走的動力。
回到原來的老問題,為什麼我跑去搞足球?我終於想起來了,兩年前的一個夏天,練完球坐在場邊休息的時候,教練突然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你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會來跟你一起踢球嗎?不是因為你球踢得比他們好,而是因為他們相信,你可以把他們帶到更遠的地方。」
寫過一闕足球的詞,詞牌是少年遊
少年遊:足球場上
妙傳呼應,球爭先後,拼搶競飛奔。
攻防相較,門前勝負,誰可定乾坤。
露一腳凌空抽射,姿態有如神。
倒掛金鉤從天降,江山定,我為尊。
我愛曼聯,我愛足球,也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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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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