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Young and Beautiful -- to Casillas
(原本這是一篇慶生文,後來變成歐冠慶祝文,再然後…我都不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先上本文背景音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_1aF54DO60&feature=kp
Lana Del Rey -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
我從小就是一個很容易沉迷,但也很容易失去耐心的人。輕易喜歡上的偶像多不勝數,但
更輕易地在愛燃燒殆盡之後轉身把他們忘了。
除此之外,我還特愛逢低買進,逢高賣出。
總是在一個人還還沒沒無聞的時候悄悄地關注,然後在他萬人愛戴的時候轉身離去。
Iker Casillas是我沒有節操的迷妹人生極少數的例外。
感謝自己不是那麼「主流」的品味—至少在我開始看足球的那個年代,大家關注的是7號
、9號、10號,分給後防線的注意力並不多。
但我一直以來,都只喜歡0碼線上的背影。
來來去去,Iker Casillas是我最看不厭的一道風景。
第一個四年(2002-2006)
一切的喜歡都有一個非常普通到菜市場的開始—2002年的世界盃,擋下愛爾蘭的那記點球
。
對很多人來說,世界盃的結束只是下一個四年的倒數。就在那個零時差的夏天,我突然對
這樣太短暫的交集不滿足了起來。
於是把我拉進一個名為皇家馬德里的巨大深淵(咦?)
作為一個2002年開始關注皇馬的球迷,我自認頗為幸運。為了追逐Casillas的身影,還順
便送了我一個Zidane跟Carlos。
但是,隨著各項賽事逐漸白熱化,中前場總是讓我讚嘆不到幾秒就看見險象環生的門前,
在賽末看見Casillas半個月追平半個賽季的失球數,我瞬間恨起他比其他球隊守門員高很
多得出鏡率。
然而,Casillas大部份的時間都沒有令我失望,即使2002-2003是個粒顆無收的賽季。
守門員有千百種,Casillas其實不是特別標新立異的類型,帶我看球的朋友曾經評論過
Casillas:「樸實本分。」
十一年前的我皺著眉頭說:「但這就足以讓他成為一個優秀的球員。」
我從來不期待守門員參與進攻,我喜歡的從來都是他們守著球隊最後一道堡壘的背影,雖
然和背號一樣的孤零零,卻擁有萬夫莫敵的帥氣。
原本我以為,這種迷戀無法太長久。畢竟以前很少堅持過什麼喜歡。
即使喜歡守門員,這個世界上也還有很多個球門前的背影值得追隨。
而02-03這個賽季除了有點艱難的聯賽冠軍,以及之後Hierro的離去,還在季末放了一顆
Beckham轉會的炸彈,所謂的Zidane-Pavon系統似乎從那一刻起就開始搖搖欲墜。
衣櫃裡唯一一件印了名字的皇馬球衣是Morientes #9,在那個賽季之後也成了絕響。
對於當時初踏入職業球會迷世界的我,這是直逼世界末日的大事。甚至帶著一種自暴自棄
的心情告訴自己:「我們就此別過吧。」
然後我發現,要離開老特拉福不難,但要走出伯納烏並不容易。
而喜歡一個守門員,非常容易守住一個球隊。
因為我可以接受前鋒幾場進不了球,無法容忍別人在他的門前進球。
對我來說,2003-2006是瘋狂的三年。每一年的轉會市場,都看見很多我以為不可能的名
字出現在下一季的名單。
皇馬彷彿變成挖人牆角的專業戶。
但戰績也只是那樣。
並不是2006之後就不再出現這些嚇人的名字,只是我慢慢地理解皇家馬德代表的不僅僅是
一支球隊而已。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Iker還站在那道球門前,就沒有什麼支持不下去的。
第二個四年(2006-2010)
這四年,無論是皇馬或是西班牙,給我的感覺總是微妙。
所謂的Zidane-Pavon系統--隨著前者掛靴後者轉會變成一句不明所以的空話。
我不能確定是因為新面孔越來越多,而帶我走進伯納烏的球員逐漸退場帶來的不安,還是
因為大家對於收集別隊指標越來越習以為常,即使球隊獲得不錯的成績,總還是帶著一種
說不上來的惆悵。
彷彿不能看著自己熟悉的面孔捧杯,冠軍也不那麼令人喜悅。
只能安慰自己,來來去去,還是那個1號。
另一個讓我糾結無比的是西班牙的世界杯戰績。
那段時間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在職業球會獲得太多了榮耀,必須用國家的平庸做為補償?
但我也順便在自己無比糾結的心痛中發現,我對Iker的執著從皇馬擴大到西班牙國家隊。
雖然第一次看見Iker是他身披水藍戰袍代表西班牙出戰,我一直以來都只把代表西班牙出
戰這件事情當成對他能力的肯定,並沒有強烈愛烏及屋的情操。
然後有一天,我發現只要Puyol身上穿的不是巴薩球衣,他和Iker站在一起的畫面總是給
我莫大的安心感。
最後我告別了帶我踏入足球世界的荷蘭和英格蘭,奔向伊比利半島。
人的心都是偏的,進球那個瞬間你是喜悅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騙得了任何人卻騙不了
自己。
所以知道,沒有van der Sar和Bergkamp的荷蘭再見吧。
喜歡一個前鋒,可以接受他一兩場不進球,但喜歡一個守門員,卻沒有辦法忍受他被進球。
站在西班牙的球門前,巴薩皇馬什麼的都不是問題,Puyol也好,Ramos也好,隨便誰都好,
快點上去斷球啊!
這是我看西班牙國家隊比賽的心情。
而從2006之後,隨著西班牙越走越遠的戰績,這樣的心情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而經驗豐富的迷妹人生告訴我,我擁有的衰神體質似乎不要支持西班牙才是最好的決定。
然後2008的歐洲盃就像是開玩笑一樣地給了一份大禮。
那個瞬間我突然間理解什麼最幸福的時候,我總是感覺無常。
想著Cannavaro那句「但我們拿過世界杯」的大決,我在想這些榮耀會不會有盡頭呢?
大力神盃會不會成為Iker職業生涯最大的遺憾?
說我杞人憂天吧,我卻是很認真的擔心著一個人的幸運總有個額度。
甚至到了四年前決賽那一天的夜晚,我對Alonso的肋骨關注還比Robben的單刀更高。
直到看見淚流滿面的Iker,我突然有種願望成真的感覺。
但整個賽程我感觸最多的一場,哭得最厲害的一顆進球卻是Puyol的頭槌。
整個世界盃期間西班牙的得分能力都讓我膽戰心驚。Iker可以確保不失球,但足球是一個
進球才能贏的運動。
所以最後是Puyol是Villa還是Inesta都不重要了。
我想,Iker以隊長的身分捧杯了,Hierro和Raul沒有完成的夢想在他手上實踐了,這才是
最重要的。
那一刻,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
願望成真之後是粉身碎骨的fantastic seven。
經過七年的訓練之後,我心臟非常堅強地告訴自己:
「沒關係,我還有Iker。」
Pavon走了,Casillas還在。
第三個四年(2010-2014)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四年。
每個人總是習慣以自己最初認識對方的模樣為基準,並且在回憶裡無限放大美化。
我發現我也掉進這種稱得上是老球迷的傲慢。
譬如說,2002-03明明就算得上是歉收的一季,我還是覺得那個鑽石中前場閃亮得令我落
淚。
譬如說,戰績大有起色,聯賽冠軍就在眼前,忍不住糾結現在的皇馬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
個。
天知道這是多麼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抱怨,如果身陷保級危機,誰還有心思計較球隊的組成
只為了獲得勝利。
誰不想獲得勝利?我又有什麼資格在積分大幅領先的情況下矯情地說我看不見皇馬精神?
皇馬精神是什麼?
一個創會以來從沒降級過的球隊告訴你,什麼都是假的,只有戰績是真的。
他們追求的不是勝利,勝利是他們的義務。
而追求勝利的背後需要龐大的代價,也只是看球隊願不願意付出而已。
花了很多時間和心力告訴自己:「這是一個資本主義發達的世界,不要去糾結one club
man這種神話。」但是看到Paolo Maldini一輩子只穿一個球會的球衣還是會覺得難過。
我一開始踏進職業足球的世界,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球隊追求勝利開始懷疑自己的信念。
到了這種時候,Iker對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代表皇馬或是西班牙的球員,而是我踏進
職業足球的世界之後緊抓不放地一種類似信仰的存在。
但我卻覺得Iker好像不是我當初認識的他了。
隊長袖標的重量,兩個隊長袖標的重量,改變的事情比我以為的還要多。
而一開始這些改變在我心中並不是往好的方向。
樂觀來說那是一種成長,但最初在訪問裡看見的那種質樸真誠好像已經離我很遠了。我心
裡甚至有點憤憤不平地想著這是什麼成為隊長的代價可以不要嗎?
我又杞人憂天無比地思考西班牙更衣室怎麼解決各自治區地問題,一邊覺得Iker的私人生
活以及衍生出來的衝突讓我不耐煩。
我又掉進公眾人物與私人生活的糾結裡。
接下隊長袖標,卻好像成為我不想關注的起點。
然後有一天,我在一張磁片(好懷舊)裡發現2003年寫給他的生日文和訪問的照片。
原本白淨的臉上出現了細紋,留起了鬍子,從一個在訪問時謙稱「我只有21歲,離世界足
球先生還太遠」的少年,已經捧起了作為球員能夠得到的每一個獎盃。
回頭看十一年前的賀文,許的願望是把所有的榮耀都收進他的手套裡。
還有那個用了一堆形容詞和複雜的句法,雖然真心誠意卻裝模作樣的自己。
現在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穩穩地站在球門前。
也許終究還是無法釋然,只是大家都隨著時光流逝改變了。
而現在的我也不會輕易說出「無論怎樣的你我都喜歡」了。
那個瞬間,我覺得那個從2002年開始的執著和追逐變成另外一種情感。
本來我一直仰望著那個球門前的背影,只要他稍稍露出一點「下凡」的跡象,就產生信仰
崩毀的失落。
但是回頭一看,卻發現我已經跟著這個背影走了好長一段路。
能夠從他還是顆新星的年代,從他的訪問還少到我覺得翻譯時間太多的年代,從以前寫賀
文還要在數學考卷背面打草稿的年代……
我居然已經和他一起走過四千多個日子了。
作為一個球迷,能夠陪著自己喜歡的球員一起成長,比起抱怨變得不像當初我認識的Iker
,我更想珍惜我看過那些他還很純真質樸地曾經以及更為老成穩重的現在。
畢竟我從來沒有機會喜歡一個現實生活中不認識的人這麼長的時間。
十二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而這個人,從我是個無知高中生的就一直在我心上。
即使偶而離得遠了,有新歡出現了,對聯賽倦怠了,他卻一直都在那裏。
沒有離開過。
你會變,我會變,大家都在改變。不是充滿自信的說不因改變而不愛你就比較真心。
慢慢把你從仰望的位置上放下來,我只是在改變了的你和我之間尋找一種新的聯繫。
不是因為變了就不愛了,也不是因為愛了就不變了。
對我來說,他代表的已經不只是我喜歡的球員,我喜歡的球會或是我喜歡的國家隊。
更像是一種長久以來的習慣。
曾經有人說過14歲和17歲是最容易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紀,因為不再青蔥又無考試壓力最
適合胡思亂想。
但14歲和17歲喜歡上的人往往最難忘記。
十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青春正盛,大好的前途展開在眼前,要喜歡他很容易。
一記撲救是一眼萬年。
而現在呢?已經握著所有榮耀已經太過飽滿的現在呢?
事實上,最近兩個賽季實在過得很煎熬。
即使不久前歐冠捧杯稍稍撫平了我心的中的焦躁,對上荷蘭的種種又彷彿摔進過十八個月
的迴圈。
而我也擔心著,狀態是不是回不來了。
大概已經一百年不曾大張旗鼓地向世界宣告:「我是Casillas的球迷」,即使看見5-1這
種比賽,也只是悶著頭關掉網頁。
心裡有怒氣,有困惑,有著急,最後在某個朋友非常嚴厲的批評之下我終於崩潰了:
「你們是不是忘了在這五球之前他已經連續多少分鐘沒有讓別人進球了?你們對守門員要
不要這麼過分啊!」
很有氣勢地罵完這句話之後……
我就哭了T___T
(然後打到這行的時候我又哭了T___T)
無論心裡有什麼情緒在糾結,最後勝出的總還是心疼。
那是長久以來追逐著放不下的憐惜。
自己做為球迷也知道最後他確實表現欠佳,並不是不夠強悍的防線可以分擔的責任。
還是在各種嚴厲的批評聲中忍不住了。
就像我兩年前的糾結都在Iker離場那一刻全數化作對Mourinho的憤怒。
無論有多少原因,第一時間的反應最誠實。
就是個腦殘飯,就是見不得他被罵,就是毫無道理地護短。
那些看到的、讀到的、感覺到的,曾經以為因此不再有愛的變化,都不算什麼。
我曾經以為改變之後轉身並不難,因為我是那樣把沒有Edwin和Dennis的荷蘭拋在腦後的。
但是Iker不一樣。
一切的情感,都只因為是他。
他是一切的起點。
沒有他,我不會認識西班牙,不會認識皇家馬德里,也不會認識從各地聯賽來到馬德里的
球員。
未來我還有機會再看見年輕球員從崛起到成長,但再也沒有人能像他一樣陪著我成長。
最美好的青春都揮霍在他身上,不僅僅是我陪著他一路走來,看見他從新星變老將,從小
弟變奶爸,從老么變隊長。
他的每一場比賽,每一記撲救,每一次捧杯也陪著我走過高中大學就業和菸酒人生。
還有他的每一次失分,每一次輸球和每一滴眼淚。
無論是好的、壞的,狂喜的、心碎的。
就像是我人生的一部份,不可割捨。
你是不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你,我是不是最初喜歡你的我,已經不重要了。
每個Madridista心裡都有一座自己的Bernabéu ,門牌上刻著作為Madridista的堅持。
可能是Redondo,Hierro,Zidane,Raul......或任何一個曾經以及仍然披著白色戰袍的人
。
我心底的Bernabéu,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名字。
Iker Casillas。
眼淚掉下來的瞬間,我終於明白問題的答案。
I will.
-這麼亂無章法我到底在寫什麼 T___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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