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翔萬里】-34
34.
回到家裡,職棒簽賭案再度開庭的報導,勾起了六年前的回
憶。當時我並不願意瞭解此案的來龍去脈,對球員們的死活漠不
關心,可一晃眼就過了六年,初始的悲憤早已消褪,取而代之的
是同情。
一審時全被判重罪的球員們,二審第一庭全部翻供。我訝異
地看著一審給他們的罪名,儘管沒看到詳細的判決書,直覺便是
四字「莫名其妙」。
第一項,幾乎是所有球員都成立的是「賭博罪」。想來想去大
概是刑法第二百六十七條的常業賭博罪,否則如何解釋球員間的
簽賭(如果真有簽賭的話)怎麼該當「在公共場所或公眾得出入
之場所賭博財物」的客觀構成要件?可是球員們是靠球團的薪資
維生呀?或者成立的是刑法第二百六十八條,圖利供給賭場或聚
眾賭博罪?可單就法條文義,並未見到要處罰所有參與者,應該
是負責聚眾的那個人(即組頭)有罪而已,怎會擴張解釋到只要
參加就有罪?
第二項,也幾乎是所有球員都成立的是「背信罪」。說也奇怪,
刑法三百四十二條的立法理由明明白白註記著「暫行新刑律第三
百八十三條注意謂凡以此條致罰者,如公司辦事員受人賄賂,而
拋棄公司利益所關之訴訟。又如幼者之後見人,以自己對於第三
者所負之債務,與幼者對第三者所有之債權相抵,使幼者受其損
失等是。又該條補箋內稱,本條在刑法學上名為背信罪,即為他
人處理事務時,違背信義,而加損害於其財產之罪也,其處理事
務之原因,或係法令所規定,如法定代理人之類,或係當事者之
契約,如僱傭之類,或本於自己之善意,如無委託而代為保管財
產之類,或本於自己之善意,如無委託而代為保管財產之類,皆
所不問。至於事務之種類,有專關於財產者,有關於財產並財產
以外一切事宜者,但本罪之成立惟以財產為限。」
以上立法理由的片段,就是說球員們即使真的打了假球,也
不盡然會對球團財產造成具體損失,況且真正的球迷不會因球隊
戰績低迷而離開,否則如何解釋職棒元年、二年戰績殿底的兄弟
象,在職棒三年時依舊擁有最多的球迷?
根本是場不該有的審判。勉強再有幾個球員成立詐欺罪,可
詐欺需有特定對
象,球迷買票進場看球並非球員施以詐術陷於錯誤的結果,又要
如何適用法條?但是排除法條構成要件該當性,不如教球員堅決
否認。他們的錯,不過在於太單純。
輿論是會殺人的。人們習慣為生命中的不順找個藉口,正如
中古世紀時的魔女狩獵行動般,所有災難必肇始於魔女的詛咒,
台灣這些年來的棒運不振也是職棒簽賭案害的,可從不會有人檢
討問題是否真出在這票早已被禁賽的球員身上。
諉過是容易的。尋找魔女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被貼上了打
放水球的標籤,比一整季都輸球還要可悲。時光荏苒,從職棒四
年開始,默默守候時報鷹的我,不敢說自己是個多盡責的球迷,
但也曾一同走過風風雨雨,共嘗酸甜苦辣,那份擇善固執的依賴,
如今回首前塵,除卻甜蜜的掛念外,竟是難以言喻的哀愁。
對真正的球迷而言,勝負並非重點。在球季時,我只願為時
報鷹喝采加油;球季結束後,我滿載著一季可供回憶的感動,更
期許著翌年的美好未來。可是,憧憬中的「未來」,居然這般短暫!
那份單純的只想為時報加油,在一年、四季、十二個月、三百六
十五天,都與大家共同擁抱期待及執著的渴望,就毀在千夫所指
的職棒簽賭案上。
回憶起六年前的此時,是時報鷹宣布暫時停權一年的時候。
那隻原本翱翔在空中的黑鷹,到地面幻化為一支球隊,盤旋五年
後的休止,只不過提早告知了牠的雙翼再承載不起球迷的熱情,
想要翩然騰空、遠颺而去。因此,職棒九年底確定時報鷹隊正式
步入歷史時,早有心理準備的我彷彿一個無事人般,平靜地說句
「我知道了」,就將這段記憶掃入塵埃。可惜我畢竟不夠冷漠,這
段記憶不是遺忘而是冰封,只要觸媒一動,便會無窮無盡地朝外
爆發。
總該為如鴕鳥般躲避的六年找回些什麼。就像蹺家的孩子
似、我小心翼翼搜尋每個與時報鷹有關的網站,卻在所有站台的
時報鷹迷登錄活動中缺席,因我不敢承認有這麼長一段時間,我
怨恨著這群曾帶給我歡樂的球員們,一直到六年以後,我才徹悟
自己的心態有多麼幼稚!
我急著追回失去的光陰。即使只有吉光片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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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沒有意見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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