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從剛需到奢侈品,三分牽制力魔力不再?
https://reurl.cc/EQ1pxn
作者:魔封波
2025年4月19號,金塊主場迎戰快艇,這是他們系列賽的首戰。例行賽發揮近乎完美的頂
級射手Powell從第三節結束以後再沒登場,直到比賽只剩3分鐘時才重新披掛。無獨有偶
,對手的MPJ同樣在關鍵的第四節遭遇冷藏,自第四節8:14直到延長賽結束再未出場。
二人是各自球隊例行賽實質的三當家。即使忽略出勤優勢評價真空實力,也是各自球隊第
四好的球員,身後的球員和他們有較為明顯的差距。但在這樣一場比賽裡,他們沒有穩固
的終結陣容位置,這並不常見。而兩名球員又存在一些共性——無球終結方式多樣且高效
但都不太能持球攻,有頂級射術加身不摸球也能牽制防守,防守定位尷尬。
我們都知道射手的作用不只在於出手的時候,只要他們站在場上,就有牽制力,就有用。
這基本是一句共識。尤其像MPJ和Powell這樣能參與高難度戰術的射手,他們的進攻價值
出眾,可以幫持球手創造環境。比如bpm的計算裡,得分是正向的同時進三分也是正向的
,因為正常來說球員得分已經把進的三分算進去了不用再算三分,這樣算就意味著三分進
球有得分以外的價值,也就是我們說的牽制力。所以當產量很高的射手站在場上時,球隊
進攻就會變好。而換下他們的球員即使進一兩個三分仍然會被放空,大樣本下依然是進攻
明顯更差綜合也更差的球員。現實卻是兩邊的教練不約而同做了與之相悖的選擇。
當然,球隊其他配角也不完美,所以隨後的比賽裡能看到教練的搖擺,季後賽也不乏Powe
ll或MPJ在第四節被委以重任的比賽。但整個季後賽的第四節總出場時間,MPJ和Powell都
不是球隊前五人(坦白說看到這個資料我有點吃驚)。MPJ不如三巨頭以及Braun和Russ,
Powell不如三巨頭以及Bogdanovic和DJJ。
我們當然可以有一些有邏輯的解釋,如上文提到的bpm演算法,但這個結論有前提:第一
,它把例行賽或季後賽當成馬拉松,不在意每一場的得失,只算總帳,而一旦把比賽切成
一場一場的戰績,最優解就可能有變化;第二,算總帳意味著樣本量大到隨機性的影響被
降低,但任何射手都沒法保證自己場與場之間保持穩定,事實上即使強如Klay,也一直是
聯盟裡表現起伏最大的球員之一。
但這樣的解釋還是有點籠統。為此,我試圖為射手進攻價值的解釋打一些補丁,嘗試解釋
教練們看起來有點奇怪的選擇。
1.作為進攻核心的射手不可或缺
當Murray不在時,MPJ會完全變成不可或缺的人。因為此時他是金塊唯一一個有戰略意義
的射手,那麼只要他在,進攻就有回轉餘地。
我在多個場合講過對24年11月6號這場金塊雷霆比賽的喜愛。這場金塊沒有Murray,但他
們圍繞Jokic和MPJ做足了文章,因此即使缺少射手依然在比賽裡維持了進攻運轉。
金塊的典型站位是Jokic和MPJ同側,由於低位的Chet單防無力阻擋Jokic,那麼上線防MPJ
的球員要夾擊,弱側就要抽兵力來接管MPJ。此時弱側就變成了2防3,其中兩個沒籃的,
看起來有解對嗎?金塊會派Braun站弱側籃下,由於他籃下威脅很大,Jokic的低位又不是
純籃下不會和Braun衝突,所以籃下還要有人卡Braun。弱側的防守又被拆成籃下的1防1和
外線1防2(Strawther和Watson)。即便Strawther不是很好的射手,防守依然是難做的,
一旦Watson再去有意識地無球掩護,Strawther的機會會非常好。
這是金塊的戰術思路,下面提供了其中兩種推演結果。第一次第一個環節就除了問題,Ca
ruso夾擊沒人補,直接漏大空檔。第二次補位及時,但Braun的空切時機非常好,直接搞
亂了雷霆的防守輪轉,最終籃下Braun得到機會。
https://meee.com.tw/Hm9eVIQ.gif


而如果Murray和MPJ都在,站Jokic同側的往往是Murray,因為他自己也能持球,這樣戰術
變化會更豐富,而Strawther的角色會由MPJ代替。注意到Strawther在上面兩次戰術裡並
未被緊貼,相信我,即使換成頂級射手MPJ,防守人也不會貼的更緊。因為,防守就是優
先防球的。那麼由於此時MPJ戰術地位的下滑,他的角色相對來說就沒那麼重要。相比Str
awther他的優勢更多在於投籃把握度更高而不是牽制力。
快艇的Powell同樣如此。賽季初Leonard不打,Zubac雖然近框不錯但本質是無射程終結手
,Powell在外線無論是當點名搭子還是無球接鍋,都是快艇不可或缺的進攻武器,那他就
不可取代。而一旦Leonard複出且找回水準,無球接應和持球硬解都有了更好解法,Powel
l在戰略上就沒那麼重要了。
我們還可以回憶一下季後賽勇士的Hield,和Powell、MPJ是相近的球員。Curry、Butler
都在的時候,你不能說他沒用,但確實不太受重用,因為Kerr認為球隊進攻繃得住,但二
人一旦有一人受傷,還能成為戰術核心的球員只能是Hield,他就會被延長賽間,成為更
不可或缺的角色。柯巴健康的比賽Hield場均只有24分鐘,其他比賽場均31分鐘,usg也會
變高。
所以本質上,一個能打戰術的射手,很難說是進攻端的單功能球員,但用好他們的價值,
其實也需要不小的戰術和資源配合來真正兌現價值,而不只能靠牽制力拉扯防線。
2.只會投籃還是只不會投籃?教練:後者
MPJ和Powell屬於能投的防守弱點,替代他們的Russ、DJJ屬於能防的偽(非)射手,同時
進攻有一些特色。說白了都是一端穩定,另一端不穩定的偏科球員。很多教練這種時候選
防守,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於,他認為他們的主將有頂著協防進攻的能力。
看這球,儘管MPJ射術精湛,但Jokic強攻的時候威廉姆斯還是被牽扯了大部分精力,對側
Murray也是大空檔,Braun還非常機警地做了掩護。以Jokic的視野他不可能沒看到。那麼
解釋就是,Jokic認為自己頂著強度不大的協防,即使是一次近框出手也比隊友的空檔三
分更優質。教練當然也清楚Jokic有這個本事,那麼球隊攻防需要取捨的時候,只能優先
防守,進攻再苦一苦Jokic嘍。
https://meee.com.tw/L8ZxbDA.gif

往往聯盟前五球員都有這種頂著滯澀空間解決問題的能力,所以他們是能被圍繞奪冠的核
心,畢竟只找擅長防守進攻有特點的配角不難,找攻防兼備的射手配角難如登天(還要找
好幾個)。
防守贏得總冠軍的一種理解方式。
檔次稍低的核心對隊友要求就更高。比如我一直認為23賽輸熱火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
一點就是Tatum作為頭號開發手靠個人解決問題的能力不足。
看這球。Horford作為很好的射手得到了還可以的機會,Tatum很團隊,這都可以構成傳球
的理由。但這次進攻本可以更好。注意到Martin已經被完全晃開,Tatum和Butler之間有
不小的加速跑道。如果是KD或者Leonard,那麼這就是一次絕佳的中距離機會,Butler從
一開始也不可能離這麼遠不管;如果是LBJ,這一段加速跑道能創造巨大衝擊力,LBJ直接
沖框,對手會更收縮,此時無論是分球還是自己攻都會是更好的選擇。但23賽爾提克就只
能像這一回合一樣,創造出一個還可以而非絕佳的機會。
https://meee.com.tw/y0yO0mh.gif

這球也很典型。Tatum完全晃開了Martin,得到了一條殺入籃下的通道,但僅僅是Duncan
Robinson的刷卡就能逼Tatum出球。正如上一段所說,Tatum很團隊,Smart此時也是大空
檔,你不能說這是一次不好的機會。但看一下底線防守人的位置和體型,如果是LBJ、KD
或者Leonard,恐怕這會是一次暴扣。
https://meee.com.tw/PUGSTUw.gif

最終賽爾提克還是奪冠了,但顯然圍繞Tatum奪冠難度就大很多,對隊友的進攻能力要求
更高,需要他們把這些不算特別好的機會完成得更好。如果核心的檔次再差一些,配角的
選擇可能就沒意義了,無論是選投射還是選防守,恐怕都難以取得最終的成功。湊出來四
個Otto Porter當我沒說。
總之這能一定程度上解釋教練抉擇的理由,射手的價值有邊際效應,場上只有一個射手的
時候好像進攻依然過得下去,但防守是實打實地上來了,那麼他就有理由在一些回合,哪
怕是很關鍵的回合撤下只是提供環境而不能真正持球的射手。並且你會發現其實相比金塊
離不開MPJ,快艇更離不開Powell,就是因為他們的核心Harden和Leonard沒有Jokic強就
更需要射手提供的環境支援。
3.產量最終決定了價值
單場的產量由這兩點決定:時間和戰術地位。
如果你沒看過24費城和紐約的系列賽,只看資料,你會認為Hield打得很不錯。他這一輪
系列賽三分高達46.2%,但場均只有不到13分鐘。前三場打了一共30分鐘三分0/4,以至於
他時間越打越少並在g4和g5被dnp,而最後一場重新啟用時三分6/9直接拉高了自己季後賽
的資料。其實我當時對Nurse的選擇不太理解。理由就像開頭的說法一樣,Hield是好球員
,是好射手,就應該堅持使用等待回暖。當然我清楚這一輪充斥著肌肉絞殺,費城身體上
有點吃虧,Hield作為後衛沒那麼重要,但我的想法很簡單,起碼Payne不該超過他。實際
的結果是Payne g3開始被啟用手感很好回報了Nurse,Hield也在冷藏之後回暖。結果上講
Nurse做了明智之選。我覺得邏輯我當然一開始就能替Nurse說:手感不好就少打,換換手
氣,球隊受挫主教練總要做點什麼穩固軍心,球員自己也需要調整心理。但這種邏輯我打
心眼裡還是不太接受——不是說看大樣本嗎?不是好射手牽制力很重要嗎?會覺得很矛盾
,很困惑。
事後我對此事進行了諸多思考,慢慢說服了自己。邏輯在於,當你只是一個替補,因為本
身不是戰術核心,放棄的選擇並不難做。那教練的用人非常臨場就能接受,你手感好就多
打會兒,手冷就少打。而當球員身居核心之位時,一方面教練很難捨棄,另一方面,時間
變多,出手變多隨機性就更容易被稀釋,即使開始手感不好也有機會彌補,從而良性迴圈
,持續保證自己的輪換地位。
相似的不解也存在於23總決賽。MPJ顯然是真空水準比Brown高的球員,為什麼幾個三分沒
扔進就被換下來呢?這不太對,那時的我就是會這樣想。並且即使是現在,我依然會認為
,堅持用MPJ未必就是不好的,正如上文所說,他多打很有可能回檔的,金塊想贏冠軍依
然會很輕鬆。
但經過上述思考,我也確實會覺得,教練的選擇我更理解也更接受了(注意我從始至終沒
說過更對,我認為這裡面的對錯真的很難講)。我認為最終的本質在於,如果說射手和偽
射手的用人選擇之間存在一條邊界,那麼過去這些年,邊界在不斷地往射手的方向迫近,
於是這兩年我們開始能看到一些非常高檔次的射手被棄用。我因此回顧了一下本世紀20年
代的冠軍乃至亞軍,發現其實都存在一些用人抉擇與我的初始想法不同,且他們的結果是
好的。20湖人季後賽出場時間增加最多的是+6的Caruso,射術更好的Danny Green出場時
間和例行賽沒變;21公鹿例行賽,Forbes和Tucker時間相仿,季後賽分別是總出場第8人
和第4人,看著只差4名,其實是輪換邊緣和絕對主力的區別;22勇士,Otto Porter和Pay
ton、Looney的時間分配;23金塊的MPJ和Bruce Brown;24獨行俠的DJJ和Hardaway,等等
。
很容易想起了24金塊和灰狼的半決賽。也許,MPJ、KCP和Braun的時間本應更好地被分配
?坦白說,25年之前我不太可能認可這樣的觀點,但現在我可能改變了想法。
你不能因此說射手不重要,如果想組建一支橫掃聯盟的球隊,空間絕對是必要的且優先順
序非常高的,但第一,挑戰他們的對手如果沒有辦法防守,最後依然會義無反顧掐持球人
,去放掉那些無球端的超強射手,而運氣真的有可能眷顧他們,比如23熱火總決賽面對金
塊放空MPJ的防法;第二,當這支球隊因為某些原因必須做取捨的時候,無球端的射手也
是最容易被捨棄的,正如開頭提到的兩位球員,先後在上賽季貢獻卓著的情況下被送走換
來了更全面的球員。他們有用,但相對來說更像奢侈品,而三巨頭是柴米油鹽。
在一個不斷強調射術和投籃進步的聯盟,出現這樣的現象是奇怪的。我記得21年看到有人
說純射手季後賽沒用。我用20 Robinson總決賽場均30分鐘的例子做了反駁。來到25年,
這個論據不再站得住腳,因為Robinson再沒有得到過類似的輪換地位。20以後的歲月裡,
他自己沒有能力下降,甚至變強了,但Spo卻更願意用Vincent、Highsmith和Davion Mitc
hell。另一方面,正如我在今年的新秀報告裡說的,明明是一個越來越重視投射的時代,
全能但投籃有問題的球員反而在越變越多,專攻射術的越來越少,這很奇怪,也很好玩,
是未來可以持續關注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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